November 2024 – 每天都是一种练习

年度的长线，久违的高原，神往已久的波密徒步… 当时计划是我自己先去波密徒步，结束后和Y还有燕子在林芝汇合，然后一起自驾山南。一个是最好的闺蜜，一个是才认识2个多月的男人，三个i人，这样一个组合其实是令我有点忐忑的，不知道他们是否能适应我惯常走长途的节奏：动荡，多变，住宿上比较节省。

怎料世事多变，临行前，一个发了湿疹，一个说自己办不出边防证，而我的表妹却在最后时刻加入了进来，后来在旅途中，我多次感叹，这一切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这样艰苦的住宿条件和高强度的徒步，对于他两来说，一个心理上无法接受，一个体能上无法负荷。如果三人真的成行了，很有可能半路上要么大家散伙了，要么我为了迁就而放弃一些很想去的地方。还好最后是比我还能吃苦和省钱的表妹加入了，携手走完这些苦寒之地，身心仿佛都被涤荡，有种重生的感觉。

去到波密

到波密不容易。因为没有直达航班，所以要从上海先飞成都（西藏航空的工作人员专业友善，饮料可选甜茶，意外的小惊喜。），便宜的旅馆睡了一晚（有点吵被子有点热睡地并不踏实，但是一早接机去机场的师傅热情洋溢笑容灿烂。），第二天赶早班飞机从成都飞波密（特地选了左边靠窗的座位，但是经过南迦巴瓦的时候，云遮雾罩，只看到底座。旁边的藏族大哥说，林芝这个地方不下雨就不正常了。我们每次演出都会下雨，烦死了。在我们的传说中，如果人们大声喧哗都会触怒山神，导致降雨。这位来自昌都的大哥因为在歌舞团工作的性质，需要在全国各地跑，他说他连恐机症都被迫治好了。我问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他说不喜欢，太累了。大哥见过世面，普通话很好，是一个愉快的交流对象。搞笑的是就在一个多小时前的候机大厅，他就睡在我座位对面的长椅上，鼾声如雷，被我一脸嫌弃。）。

落地波密已是中午，机场很人性化，配置了好几个独立的更衣室供内地来的乘客添衣保暖。林芝的建设水平可见一斑，怪不得刚刚从山西演出回来的昌都大哥说那里太落后了… 手机掉到了马桶里（上一次掉还是在大学里），一顿操作后，背着拎着大包小包坐上机场大巴，到了林芝县城已是中午。在汽车站对面吃了米线后就坐上了去波密的中巴。林芝到波密200多公里，耗时6个多小时，经过海拔4000多的色季拉山时，窗外飘起了大雪，白茫茫一片。下了垭口，经过声名在外的鲁朗小镇，林海茫茫，不过肉眼可见这些地方都已经被暴力开发，沦为中国西南地区很多个“东方小瑞士”之一。

过了鲁朗，进入山高水长的峡谷路段，一条欢快跳跃的河流映入眼帘，查了一下，它有个好听的名字 — 拉月曲，（曲在藏语里是河流的意思），现在也叫鲁朗河，但是显然是藏语名字更美呀。拉月曲是帕隆藏布的支流，最终也汇入到雅鲁藏布江。翻滚着浪花的白水，氤氲着水汽的茂密森林，就在我陶醉在峡谷美景中的时候，突然发现路况变地惊心动魄起来，每次拐弯的时候剽悍的藏族司机大哥完全不减速，会车的时候只和旁边的车只相距一根手指的距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能祈求佛祖保佑我顺利到达。我旁边的两位乘客竟然连安全带也不系。不过相比以前的通麦天险，现在这段路真是安全太多了, 只要司机自己不作死…

安全抵达汽车站，跟朋友报了平安，司机大哥说，回程买票的话可以打他电话… 我笑着说好的… 心想谁借我胆子再坐您的车啊？

办理好入住，去赴约，见一见未来几天一起徒步的小伙伴们和领队。毕竟是初次见面，大家相对还显得有些拘谨，青山在公安系统工作，小抽竟然是领队破山的外甥女… 感觉跟我挺投缘。

第二天睡到了自然醒，在房间里墨迹墨迹感觉很放松。这个标间100出头，但是我很喜欢。装修简洁但是没有土味，床品很舒服，淋浴给力，吹风机好用。远离主干道，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都很安静。窗外望出去就是雪山和云雾缭绕的森林，非常贴合“云雾里”这个名字。三楼的阳光房视野超级好，可以看到金光闪闪的多东寺和背后的雪山。

上午去多东寺，在山顶可以俯览整个波密县城和帕隆藏布。这个小县城比我想的繁华多了。绕着寺庙的转了一圈，转经筒之路虽然是很缓慢的上坡，还是感觉呼吸困难，虽然这里的海拔才3000，不过空气中的松脂味真是沁人心脾。

下午整理行前装备的时候遇到了另外一对小伙伴，涛哥和他的女朋友，不过这两人完全没有CP相。他们带的各种吃的我感觉吃一个月也没问题… 破山给了我们一个坏消息，根据天气预报，未来几天的降雪量将达到xxx，反正就是非常非常大的雪，毕竟老司机如他，看到这个数字都一脸的不敢置信。我们也只能接受，同时心里依然祈祷天气会转好。

晚上破山带我们去吃了一家提花米线，比起中午我吃的那家连锁的，这家一走进就感觉很正宗，昏黄的灯光，古早味的卡座，人工拿着笔来点菜…果然，秒杀完全秒杀中午那家。吃的那叫一个心满意足啊。

林珠藏布徒步

多年前通过老爹认识了破山，他多年在波密深耕，开发各种小而美的户外线路，摄影品味极高。本来是想参加桃花团，后来想想这样的摄影线路可能还是有点无聊，于是最终报名了10月林珠藏布的四天线路，关于行程其实我并没有仔细研究，深秋的高原林海，冰川，海子… 光这几个关键词，令人兴奋不已，而整个行程最大的亮点，自然是在海拔4000多的被雪山环抱的海子里划船，想想就能让人颅内高潮。

然鹅，现实是，冰川没看到，船也没划到, 山下阴雨，山上大雪… 第一天晚上甚至动了下撤的念头。事后追溯，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件“道班服” 。

天还没亮就打车赶到了破山指定的早餐店，其实胃口还没有打开，但想到这毕竟是进山前的最后一顿了，还是在很短的时间内旋进了几个小包子，一个鸡蛋还有半碗寡淡的豆浆。

从县城到徒步起点的村子2个小时的车程，一路阴郁，到达起点，在各方人马作者简介准备工作的档口，我还做了几个俯卧撑让自己热起来，天空中突然有了几缕阳光，让人有种天要开了的错觉，但是实际上再次见到阳光就是出山之后了。

徒步从钻林子开始，原始森林的味道令人神清气爽，不过不久就飘起了雨，因为雨势不大，我也就没有在意，直到身体感到了明显的寒意和不适，才套上了艾伦给我的雨衣，而因为背包的两边侧袋装着背包船的桨没有办法把雨衣套在包的外面，于是就把包背在了雨衣的外面。因为淋雨导致身体已经受寒，又因为穿着闷热的雨衣持续徒步导致身体的热气和汗液无法排出体外，一冷一热，寒气入侵体内。其次，许久没有高海拔徒步的我，为了跟上前方部队，走的节奏其实要比自己舒适的节奏快的。最关键的，这一路几乎没有怎么吃，就啃了几口压缩饼干，吃了一个小面包… 于是我慢慢从中间部队（其实也就是我和阿抽），掉到了队尾。

拉稀… 又拉稀… 除了水什么都吃不进了，整个中焦很不舒服，头也开始隐隐作痛，身体越来越虚弱无力，必须要全神贯注才能向前推进… 最后的这2公里，感觉是人生中走过的最漫长的一段路，真的害怕自己撑不住了就倒下了。破山走在我前面200米的距离，三不五时回头确认下我的状况，我依着身体里所剩的一丝力气，亦步亦趋。

当我最终看到了远方的营地，如释重负。天光还亮着，牛棚里，马帮已经生起了火，女人们烤着火，而男人们忙里忙外，去河边取水，过滤水，烧水，准备做饭… 一碗云南米线下去，终于感觉回魂了一些，但饭后大家围在火塘边聊天，又开始缺氧头晕… 我问破山，如果明天起床后状态还是不佳，是否有出山的方案… 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大家纷纷开始安慰我，说你不要想太多啦睡一觉就好啦之类的话。我说我只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能坚持肯定还是想跟大家一起走完的… 破山教我一招，不断喝水，不断上厕所… 就会好了，可是当时的我完全没有踏出温暖的牛棚去野外尿尿的勇气和力气。

好在我们睡的那个牛棚还是个“套间”，在里屋外还有一个小“客厅”，破山说你晚上就在这里尿吧… 事实证明，这虽然尴尬但的确是一个绝佳的方案。就是靠着夜里我逼着自己不断喝水，起夜… 到了后半夜身体的正气终于战胜了邪气，早上头疼的状况好多了，身体也感觉轻盈了不少。我跟破山说：可以继续上路了。

第二天一路上虽然是阴天，但是至少没有下雨。行程短，大家都走得比较轻松，凹凹造型，拍拍照。早早地到达营地后，天色尚早，大家伙就去四周转悠转悠，直到飘起了大雪，赶紧回到牛棚…晚上大家在我们的木屋烤火，玩着有点无聊的游戏一直到很晚。他们走后，我和阿抽方才能睡下。这一晚真是刻骨铭心啊，雪花透过屋顶的缝隙飘落到脸上，整个胃都非常非常难受，感觉里面塞满了一堆硬邦邦的泥土，堵地动弹不得…等胃好不容易慢慢松软下来，突然一大滩经血顺流而下，连抓绒裤都湿了… 整个人都不好了，被这种感觉硬控了十来分钟，我终于鼓起勇气从睡袋中钻出来，在乌七八黑中找到了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在冰冷的空气中换好了卫生巾和一次性内裤… 这做完这些后，竟有种悲壮的自我感动。同时也很诧异，姨妈不但提前了不说，竟然在晚上还能有那么大的量。同屋的小抽一直问我怎么啦还好吗，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一旁嘘寒问暖，感觉也没那么害怕。

早上醒来，屋外大雪纷飞，天苍苍野茫茫… 他们去冰川，我决定留下来修整一天，事后看来这是一个非常英明的决策。这一天一定非常非常艰苦，瑞姐回来后都哭了。而我拿了涛哥的中华烟去和马帮套近乎，尬聊，吃了他们烤的油条，正宗的藏香猪，喝了酥油茶，回到自己的牛棚睡了一会儿… …如果没有这一天的休息，估计第四天都走不出去了吧。

第四天，是原定去划船的，因为瑞姐说退出，大家也就顺势统一下撤了。银装素裹的高原山谷，彷佛到了权游的北国之境，时间仿佛静止了，除了在冰雪间快速流淌的林珠藏布和在空中缓缓飘落的雪花。看到这样的景象，连日来所吃的苦，都值了。

随着海拔的下降，雪又化成了雨，因为走的是往返线路，景色和第一天的没有区别，也就没有太多欣赏的兴致，第一天那种中焦受寒想要拉稀的感觉貌似又死而复生了，我又开始担心起来… 而一直强地可怕的啊抽，也开始不行了… 大家靠着成语接龙，走完了最难的那一段下坡路… 走到开阔的平原后，云开雾散，我俩几乎喜极而泣，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当屁股终于坐上了回县城的越野车，所有由恐惧驱动的意志力都消散了，力竭，低烧，整个身体好像都不是我的了，破山放的重金属摇滚乐更加让人脑壳疼，但也不敢吐槽。路上他们在商量晚上去哪里吃，我很想说，我晚上就不来了吧。但是话到嘴边又给咽回去了，还是做个不扫兴的成年人吧。后来阿抽跟我说，破山看我当时那个状态，的确觉得晚上我不会出席了😂。

到客栈，放下行李，车开走后，拖着千斤重一样的双脚缓慢地挪动到了自己的房间。感谢前台小哥哥帮忙拿了行李。感谢隔壁就是小吃店，可以送一碗粥到我房间。那一碗白粥的含金量，谁懂啊，简直是眼含泪光地咽下去，白粥吃完才有了洗澡的力气，洗完澡，上床，调好闹钟，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活过来了…看一眼群里消息，大家回到酒店后洗衣服的洗衣服洗澡的洗澡，这会也都还在格子忙活着。收到聚餐酒店的地址后我就直接打车过去了，竟然我是第一个到的。

晚餐是一家回族人餐馆，菜的味道很浓郁，非常适合下山后饥肠辘辘的我们，每个菜都好吃，不过最惊艳的是一碗浆水面，也是我第一次吃到浆水面。虽然阿抽的男友表示从没见过这种做法的浆水面（具体怎么样我忘了），但是这是我至今为止最爱的浆水面，汤头浓郁，揪的面片。后来在山南在拉萨吃的那种都是比较清淡的。酒过三巡，大家都放飞自我了，Tao哥摘了帽子，露出他那发量稀疏的大脑门，笑地四仰八叉，这才符合少数民族的性情和身份嘛；青山摘下了警察同志的面具，竟然将自己的婚外情不小心说漏了嘴，当我们再追问的时候，他就开始模凌两可了… 这家伙的嘴真是甜啊，对破山的仰慕之情表露无遗，俨然一副小迷弟的姿态，回家路上还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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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1 穿越原始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