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时刻刻

《The Hours》 时时刻刻。2003年上映的美国电影，改编自同名小说。 我竟然在一天里面连续看了两遍。直到晚上入睡的时候，脑海里都是woolf的喃喃低语，以及电影里那些人脸特写。 1923年英国，作家伍尔夫饱受重度抑郁症煎熬，曾经两次有过轻生的念头并伴有幻听，丈夫将她从伦敦安置到了乡下，希望宁静的生活能治愈她的精神疾病…但是丈夫的监管和与世无争的乡村生活让她感觉自己是一只囚鸟。她开始燃烧生命的最后阶段创作她的长篇小说，这一天，她写下了小说《达洛维夫人》的第一句话：达洛维夫人决定自己去买花。 1943年美国，家庭主妇Laura起床后开始阅读《达洛维夫人》，这一天是她丈夫生日，但是一直以来扮演着好妻子好母亲，这种失去自我的生活让她绝望，萌生了自杀的念头… 在做好生日蛋糕后，她将孩子寄放在保姆家，准备去酒店服药自尽，她的儿子像是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悲剧，隔着窗玻璃撕心裂肺哭喊着…Laura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回到家中陪丈夫过完生日，却在这一天下定决心要离开这种生活。 2001年纽约，文学编辑Clarrisa起床后准备去买花，她准备为好友也是年少时期的恋人Richard办一个派对，庆祝他获得了某个诗歌奖项的终身成就。她来到Richard的公寓通知他派对的时间，但是身患重病精神萎靡的Richard却对奖项不屑一顾。那天下午，在Clarrisa来接他之前，Richard脑中又浮现年少时趴在窗子上望着母亲开车离去的情景，潸然泪下…和Clarrisa告别后，他毫无留恋地从窗户飘下… 三位身处不同时代女性的一天，通过戴罗薇这个名字，被交织在一起。上一个镜头，Laura念出了小说的第一句话：达洛维夫人决定自己去买花。下一个镜头切到Clarrisa对同居的女朋友说道：我要去买花；上一个镜头，Laura的老公坐在床上呼唤她睡觉，Laura在洗手间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痛苦保持着和丈夫的交谈，擦拭眼泪后走进卧室。下一个镜头切到Woolf先生催促Woolf早点休息；上一个镜头，Woolf对丈夫说，死的是诗人，先知。下一个镜头就切到了年幼的Richard躺在床上，一脸忧伤。镜头在不同年代不同人物之间切换，但是这样的交织并不是为故事服务的，而是为这三个女人一个男人贯穿时空的相同思绪服务的，剧中这四个人物都被困在自己的世界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流淌着压抑，绝望… 但是我并不觉得这是一部讲女性主义的电影，更不是反映了不同时代女同性恋者的处境，而是展现了个体对于自我意识，生与死的思考。Woolf在早年出版的《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书里写到，完整的内心是雌雄同体的，只有当所谓的女性意识在心中消失后，心才感受到真正的流动，轻盈和自由。 Woolf对丈夫说，My life has been stolen from me. Only I, only I can understand living with darkness. I chose not to the suffocating anesthetic of the suburbs, but the violent jolt of the capital. This is my right. Every human being’s right. 如果要在令人窒息的乡村生活和死亡之间做出选择，她选择死亡。对Woolf来说，岁月静好只是一种蹉跎和逃避，真正的英雄主义是看清生活的本质后去拥抱它 Always to look life in the face. Laura这个人物一开始觉得有点难以理解。二刷的时候从丈夫的描述中，我们知道在高中时她就是那种独来独往的高冷女神，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和细腻的情感。丈夫虽然爱她但是无法走进她的内心，这种属于中产阶级的典型美国梦生活和她的性格格格不入。她做不好在所有人眼里都毫无难度的蛋糕；她的邻居得知自己可能无法生育，向来能干的她在动手术前夕有那么一刻变地惊慌失措，担忧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后丈夫要如何继续生活，而Laura对她说：忘掉你老公吧，好好为自己考虑一下。然后给了她一个吻。我不觉得这代表了她是一名女同性恋，我觉得那一刻她只是在共情另一个女性遭遇到的危机，并且给予情感上的支持，与其说在安慰邻居，不如说是在给予自己勇气去面对。在Laura第一次企图自杀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女儿，后来她生下她才离家出走。电影里没有交代Richard和妹妹的关系，只是Laura自己提到一句妹妹后来也死了。从Laura和幼年Richard的相处中，真的很难感受到她对于儿子发自内心的爱，而是一种负担。那个年代的美国女性都坚信没有做过母亲的女性是不完整的，而她急于逃脱这种身份。在Clarrisa目睹Richard自杀的当晚，Laura接到她电话后飞到了纽约，深夜拜访了Clarrisa。年逾古稀的她说自己是这个家族中唯一活着的人了，她知道没有人会原谅她当时抛夫弃子的行为，但是她不曾后悔，因为在生与死之间，她选择了活下去… 尽管如此，还是心疼Richard啊，从小就如此渴望得到母亲的爱，却一生活在被母亲抛弃的创伤里。在自杀前他回忆童年的那个镜头里，当两行泪水流经他苍老的脸庞时，真的令人心碎。这一天的上午，他在获得诗歌的终身成就奖之后自我揶揄到：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得了艾滋命不久矣，恐怕也不会发这个奖给他吧。他说其实自己不在乎有没有得奖，他只是想记录每一个平凡却永恒的瞬间，女人手中的鲜花，毛巾的温度和触感，人们内心的感受… 他说这十年来其实是为Clarrisa活着的，也许诗人早已参透了生命，再无留恋，但是却为了满足朋友的期待苟延残喘着，当他最后终于决定成全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不知道他是否能理解母亲当初的决定呢？ Clarrisa是这些人里面最热烈生活的人。在花店里当店员向她推荐百合花，她说太病态了，然后买了绣球和玫瑰。她喜欢张罗派对呼朋唤友，亲力亲为做一桌子的美食甚至包括复杂的蟹宴。她有长期稳定的同性恋人，同时一直照顾着年少时的男友Richard，还因为想成为母亲，通过人工受孕得到了一个女儿，现已出落成一个自信开朗又善解人意的姑娘。但是她在那个下午，因为Richard的前男友L的突然造访而崩溃了。当十年没见的L问起他的近况，你还是和她在一起吗？还是做着编辑的工作吗？还是在同一家出版社吗？可能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她意识到时间就这么匆匆流逝，曾经的某一天醒来，她觉得生命中充满了无数种可能性，现在看来，那并不是幸福的开始。那只是偶然。真正的生活是日复一日的庸碌和琐碎，就像Richard评价的那样，达洛维夫人，总是喜欢用派对掩盖寂寞。她对女儿说，自己只有和Richard在一起的时候，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也许她向往他的天才，那是平庸的自己所不具备的。而Richard的离开，又何尝不是希望她能面对自己，开始过真正属于她自己的生活呢？ 三位影后同台飙戏，缓慢的特写镜头，诗意般的画面，让人真的感觉能走进她们的内心世界，体会人间冷暖。背景音乐像是不舍昼夜奔流的河水，充满了命运意涵和戏剧张力，配合剧情紧紧抓住观众的心。 曲终人散后开始思索自己的人生…久久无法畅怀